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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6 边界 (第4/4页)
后路。服务员端来陈知的咖啡,她道了谢,双手捧着,像在掂量温度,也像在掂量分寸。 “今天这样就好。”乔然起身,弯腰拿外套。 “谢谢你约我。”陈知也站起身,“如果有任何我越界的地方,请你随时直接对我说。越早越好。” “会的。”乔然与她视线交汇一秒,点头,“越早越好。” 她们走出咖啡馆,冷风扑在脸上,带着沿江的那团潮。乔然往东走,陈知往西。两人的影子在午后短得像两块被重物压住的布,很快被各自的方向吞掉。 —— 傍晚,宋佳瑜的手机亮了一下:一个日历邀请被对方取消。备注只有六个字:“边界已收拢。” 发件人是陈知。她看了两秒,给乔然发了一条消息:【谢谢。】 对面很快来:【不客气。回家?】 【还要跑一趟仓。】 【我等你。】 【不用等,早点睡。】 【我等你】这一句后面没有句号,像把门虚掩着。 她盯着这三个字,心里像有人从背后轻轻按了一下。她在夜色里绕进仓库区,灯光把长长的货架切成一道道阴影,叉车在地面上滑动,橡胶轮与水泥摩擦出细碎的声响。她检查了批次码和温控记录,在“儿童营养”那一列停得更久。那一条“不腻”的指标在她脑子里像一盏小小的信号灯,亮着,不刺眼。 回到车上,已经十点二十。她靠在座椅背上闭眼两秒,手机震了一下,是乔然发来的定位,共享的位置点在家里,坐标亮着一枚静静的蓝光。她把手机握紧,又松开,像把一个白天没有机会完成的拥抱在心里模拟了一遍。 十一点,家门口的灯感应着开。乔然从厨房出来,穿着家居服,头发散着,手里端一碗热汤:“来,先喝口热的。” 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宋佳瑜问。 “等你。”乔然把汤递到她手里,“而且我今天做了一件需要告诉你的事。” “嗯?” “我见了Selene。”她的语气平静,像在播报天气,“我跟她讲了边界。她答应了。” 宋佳瑜捧着碗,热气把她的睫毛都熏湿了一点。她没有问细节。她只是点头:“好。” “这件事不需要你以后再处理。”乔然看着她,“你只要做你自己。” “我会努力。”宋佳瑜说。她把汤喝完,碗往桌上一放,像把一块整天揪着她的布角按平。她伸手抱住乔然,手臂往后一扣,用了比平常更紧的一点力气。乔然把她搂紧,掌心在她背上慢慢按,像在给她的呼吸打拍子。 “边界不是墙。”乔然低声说,“它是我们能看见的线。我们一起站在线这边。” “好。”宋佳瑜应。 窗外风沿着梧桐的枝杈往上爬,枝影在墙上轻轻摇,像一张没有完全绷紧的网。屋里暖气平稳地响,像一支缓慢但准确的鼓点。她们都没有再说话。抱着抱着,节奏自然地慢下来,慢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,不快,不慢,像一只被重新校准的节拍器。 —— 夜深。陈知回到自己的公寓,脱下围巾,把它搭在椅背上。桌上摊着一本薄薄的《书信集》,她把那一页折角又折平,拿起笔,在空白处写:“我会放弃我的动作。” 她停了一秒,又在下面加了一行更小的字:“不放弃我的看见。” 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点比墨色更轻的反光。她把书合上,靠在椅背,把头仰起来。窗外风把云层推开一条很细的缝,缝里露出一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星光。她没有许愿。她只是把呼吸降到和夜色差不多的频率,让胸腔里的那团火也被包在布里,不灭,先不烧。 —— 床头灯灭,申城的夜终于把疲惫的人收在怀里。宋佳瑜的手在被子里摸到乔然的指尖,扣住。两只手在黑暗里像两条交错的线,靠近,重叠,然后在某一点互为支撑。 她在心里把“边界”这两个字写了一遍,不是墙,也不是网,而是一条能够让她们在同一侧站定的线。她忽然发现,这条线不是画在她和某个人之间,而是画在她和自己之间:在克制与冲动之间,在被看见与自我看见之间,在“顺口”和“不腻”之间。 她闭上眼,睡意像早春最轻的一场雨,悄无声息地落下来,洗掉白天的尘。梦里没有画,也没有争执。只有一条河,缓慢地往前流。沿岸的灯一盏一盏,像在给这条河点明去向。她在河岸边坐着,身边是乔然。她们不说话。风从水面吹过来,凉,却不再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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