炙蛎 (第1/1页)

    

炙蛎

    “去岁春日，我行经博陵，在溪边望见一个濯足的女子，任真率素之态，令人见之忘俗。彼时，未我有打听她是谁家女郎，事后为此怅恨了许久。谁知后来在洛阳，我竟又与她相遇了。筵席上，其与王孙公主对谈，不卑不亢、应对如流，且进止可观、机变清鋭，令人印象深刻。此女是我见过的，既有倾城之貌、又兼怀天然自得和世家风范的唯一人。我对其惊为天人，当夜便发誓，要将她娶回家。即使后来被她家拒婚，也从未有放弃的念头，而是用尽了办法，最终将她佔为己有。”

    高乾若有所思地叙道，而贞华已被睡眠夺走了神志，根本听不清他的话。

    他侧首看了看瞑目的她，出于感慨和满足地一笑，亦合上眼，与她一同坠入梦乡。

    日已高升，少女眠觉，见身畔的男子一丝不挂地躺着，某处毛发如蓬乱、巨兽隐伏，不禁起了踹他下床的心。

    可细观其睡态安逸、五官秀挺，再想到昨夜的荒唐种种，她又不忍心了。

    虽然她有足够的把握，若真的踹了他下去，他亦不会报復，而是在懵然间爬上床，笑一笑继续搂她补眠。

    几日后，由于见识到了海错的美味，贞华索性在门前支起铁?，生火炙起鱼虾蛎蚶来。

    原来自己动手更有趣味，最爱的当然是蛎，望着一颗颗下午纔运来的蛎滋滋冒汁，她莫名有种农人遇到丰年稔岁的喜悦。

    “喂，橘屑不够了，再去厨房取点。”她乐颠颠地吩咐，“对了对了，顺便要点胡椒。”她叫住已抬脚的侍婢，欲实验下不同的调味。

    “勿太熟——则肕。”丈夫在一边指导。

    “哎呀我自己来。”她抢在他前面取过铁夹，灵巧地夹起最肥大的那个。

    豪放地加了酢、胡椒、碎姜、葱末等后，她一口咬下大半隻，然后，毫无预警地被辛辣呛到。

    狗脚，加太多香辛料了！她连连捂口大咳，眼泪盈眶，他见状赶紧递上酸枣水，她牛饮了大半杯，纔稍稍解辣。

    他则毫不在意地吃下她剩的半隻蛎，沉声咳了两下，将剩下的酸枣水饮尽。

    “其实也没那麽灼嗓嘛。”他逞强。

    “胡椒和姜都在我这半边呢。”她嗔道。

    “咦？也有蟹？还是活的呢！”她对着桶中最后一道食材惊道。

    “配酢和乳酪都是极好的。”他建议。

    “甚？活炙吗？莫吓我！”岂不是要目睹牠在火上八足乱舞，然后动作越来越弱，直至不再动弹？也忒残虐了些。。。

    蟹的双螯虽绑得严严实实，却还在那里上下挥动着，颇似勇士面对强敌、临危不惧，她以夹戏之，牠竟跳起来，欲咬“敌人”一口。

    “勇哉。”她喃喃自语，遂抬头：“不如把牠放了吧，如此剽悍的小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应道。